可华光也是个疯子,他笑了笑,觉得这点在两人身上,也算是一脉相承。
“我倒是怀念之前那个不夜侯,好歹还有点人情味,”华光道,“这样看来,确实是我教导无方。”
他说得冠冕堂皇,听不懂的诸如庆春自然被唬得一愣一愣的,躲在身后不敢说话,可燕北声作为当事人,却只觉得好笑。
他竟然也配提“教导”两个字。
大概是觉得八百年风雪已逝,苟延残喘的鬣鼠也敢出土了。
燕北声只觉荒谬,懒得再跟他兜圈子,径直开口:“你今天来就是和我说这个?”
华光说“不是”。
“不是?”燕北声挑起眉端,“那总不能是因为我抄了你一个老巢,特地来兴师问罪吧?”
华光:“我有那么睚眦必报?”
“不知道你有没有,反正我挺有的,”燕北声望向山崖之外,“不过今天太匆忙,我们后面再慢慢算。”
他说完就抬脚往外走,华光看着他的背影,几秒,才慢悠悠开口:“还不明白吗,你们今天走不出去了。”
“蒲炀现在不太好吧?”
燕北声下意识看了眼怀里的人,这才发现他在细微地发抖,一只手攥着自己的衣摆,指尖煞白。
他脸色顿时冷下来,回过身看向华光:“你干了什么?”
“没什么,一点小把戏而已,”华光把大衣虚虚拢了一下,“不这样你怎么会听话呢?”
燕北声不知想到什么,敛下眼皮看了蒲炀几秒,问他:“听什么话?”
华光:“千年祭那日,你和蒲炀请务必到场。”
“没了?”
华光点头:“没了。”
燕北声点头,正欲开口,却发现怀里的人突然开始剧烈挣扎起来,冷汗顺着蒲炀瘦削的脸颊滑落,嘴唇被咬得死死的,一点血珠渗出,瞬息之间将薄唇染得血红。
燕北声见状立刻深入蒲炀脑中,可他的灵识已经送着生魂去了冥域,没能有任何发现。
而且他们手里那根该死的红线又冒了头。
燕北声在华光靠近的瞬间将他的脖颈扼住,猛地拉向自己,对他暴起的青筋视若无睹,语气还是很淡:“我再问一遍,你对他做了什么?”
“我——咳咳,”华光脸色通红,偏过头剧烈咳嗽几声,从喉咙缝里憋出几个字,“我看看咳咳——”
“砰”一声,燕北声松开手,把手里的人随手扔到地上:“去。”
华光摸着脖子缓了好一会儿,这才上前俯身看着浑身颤抖的蒲炀,可下一秒,他整个人都顿住了。
他看见了蒲炀的相印。
一个不大的水图腾,在额间时隐时现,闪烁着蓝色的光芒。
这说明他现在灵识极其不稳,甚至触及根基。
可是为什么?
可不过一点睡灵术,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如此,华光眉头紧皱,恍惚之间却听见了来自后方的坍塌声。
滚石裹挟着流水,像是从高山奔涌而来,给他当头一棒,让他眼前瞬间模糊起来。
在场的其他人也不遑多让,全部抱着头跪倒在地,只感觉血压急速上升,一阵头晕目眩后,四周山石巨荡,禽鸟哀鸣,霎那间便没有了意识。
一声鹤归,把他们所有人都带入了幻境。
。
一千年前。
九州版图从西为辽涂,辽涂靠原宗之祖,后为沈津,沈津居中,为平原,而平原再往东,长忻亭以外,有一个大国,叫海隅。
海隅26年,百姓和乐,国运昌盛。
故事的开始,止住很久以前,就是这一年。
“殿下,今日皇后娘娘又问起您,说是今年巫举兴办在即,希望此次殿下能留在宫中,同太子殿下一同前去。”
春日深园,海棠满地,尘降轻叩书房房门,小心翼翼道。
尘降十六,同里面的这位三皇子一般大小,照顾他的日常起居,性子活泼,平日里大呼小叫惯了的,这会儿却不敢冒进。
无他,最近他家殿下心情不好。
三殿下名蒲炀,无母,自出生就不受龙椅坐着的那位喜爱,连住的寝院也是最为冷清的偏院,这么多年爹不疼娘不爱的也过来了,按理来说,心情再不济也不会比以往数年再差。
更何况,这人压根也不在乎那些,他安安心心躲在偏院,闲来无事,就喜欢下棋,没人陪他,他就自己跟自己下,乐得逍遥自在。
可近些天来他不下棋了,也不覆笔练字了,天天把自己关在书房,不知在作甚,脾气也跟着大了,每当尘降嗓门一高,他们三殿下就打开窗户,顶着眼下一团乌青清冷冷地盯着他。
尘降害怕极了。
是以他话说完,便双手抚门,耳朵竖起,细听房内动静,半晌,无果,只得再抬手准备敲门。
手覆在门上的瞬间,门开了。
他家那一看就睡眠不足的殿下着一身雾色云袍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