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消停点。”周妄低斥，稳住身形，对司机说：“我背着他走，你后面跟着，等他睡着了再把他弄进去。”

陈舸紧紧手臂，低声呢喃：“哥，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。”

声音越来越小，好像背上的人睡着了。

周妄脚步一滞，神色不定，良久才低声说：“我说过，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。”

被陈家父母从孤儿院领回去的时候，周妄才七岁，在此之前，他已经被领养人退回去好几次了。

原因是这孩子性格乖戾、鬼鬼祟祟像幽灵一样吓人、没眼色、白眼狼、养不熟……

那个时候的小男孩知道，年龄越大，以后能领养成功的机会便越少，所以他打定了注意，这次一定不能再被退回来。

孤儿院的院长偷偷告诉他，这次领养他的人是因为以后都不能生育了，让他好好表现，留下的几率还是很高的。

可是院长没有告诉他，领养人虽然以后不能生孩子了，但是他们有孩子。

那孩子就是陈舸。

彼时陈舸四岁。

林白桃把他牵到陈舸面前，对小孩子温声说：“以后，他就是你哥哥。”

后来他才知道，他之所以能被领养，是因为这个小孩子看别人家有兄弟而自己孤孤单单，不愿意了，回到家后哭喊着让父母也要给他一个。

陈家父母对这个小少爷有求必应，很快就物色起人来。

而他，就是那个人。

陈家很好，小少爷也很好骗，得了他之后，每天喜笑颜开，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和他分享。

周妄收敛起全身的尖刺，看这个万千宠爱的小傻子被父母的爱包围着。

周妄知道自己明着是陈家父母的养子，实际上就是这个小少爷的陪玩，是以尽职尽责，几个月相处下来，陈家父母也对他放下了戒备。

小少爷的快乐肉眼可见，拉着这个哥哥到处显摆。因为有他的存在，没人敢欺负小陈舸。周妄把他护得滴水不漏。

可是再坚固的堡垒也会有缝隙。

一次带着小陈舸去游乐场的时候，周妄一时松懈，小少爷不见了。

等周妄满头大汗找到他的时候，小家伙哭的双眼通红，抱着周妄的脖子不撒手。

周妄看了他良久，才低低说了声对不起，然后紧紧抱住他。

小家伙稚嫩的声音还带着哭腔，控诉，“哥哥你下次小心一点别乱跑好不好，我只是一个转头你怎么就不见了。”

小少年抿着唇，“没有下次了。”

回到家，林白桃看着儿子红肿的眼睛，问怎么回事。周妄还没想好怎么回答，小家伙就抢先说道：“哥哥不认路，我们差点就迷路了！”

林白桃没有深究，周妄才暗自松了一口气。

肩上的陈舸睡着了，路灯下，周妄慢慢停住了脚步，跟在后面的司机停车，然后小跑着给他们打开了后车门，手挡住车框。

周妄小心把他放进车内，到了家后，又把他抱了出来，放到卧室床上。

他静静地看着一沾上床就捞着枕头睡的香甜的陈舸，帮他盖好被子厚，就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他的房间。

门关上，光也被遮住，屋子里一片黑暗，黑暗中，陈舸睁开了眼睛。

他脱了衣服，进了浴室，洗了一个澡才又回到了床上睡了过去。

……

前一晚喝了酒，第二天真的会不好受，陈舸起床的时候像一个霜打的茄子，恹恹的。

洗了个冷水脸看着才好过了许多，不过眼底还有些许红血丝。

周妄给他弄了一杯蜂蜜水。

陈舸抬起胳膊凑到周妄鼻尖，问他：“我身上还有味道吗？”

周妄说：“没有。”

陈舸才放了心。

两人到了班级，班级里已经开始了早读，不过和以往的不同，明显看出有些学生心思浮动。

沈献的同桌把书一放，哀嚎了一声。

沈献被吓了一跳，“你疯啦。”

同桌幽怨地瞅了他一眼，“你当然不担心，我头顶上好像悬了一把刀。我爸说了，这次如果没有进全校前三十，让他在老朋友面前丢脸，就送我回乡下喂猪。”

大人就是这点不好，非喜欢攀比。

他爸老朋友的儿子也在这个学校，天天在他爸面前吹嘘自家孩子学习成绩好，多少多少名，让他爸眼红滴血。然后他爸就丧心病狂地开始鸡娃儿子，威逼利诱，非得让他给他争一口气。

沈献这才反应过来，成绩差不多应该下来了。

他义正言辞道：“喂猪怎么了？别看不起喂猪，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。稍微一点不上心，猪都可能被你喂死！”

同桌捶桌：“我重点在这里吗？”

陈舸揉揉太阳穴，他本来就因为宿醉有点不舒服，现在耳边除了读书声还有他俩的聒噪声，额头青筋紧绷，“你俩再吵，我让你俩一起去喂猪。”

两人收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