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后,裴鸣野像是下定了天大的决心,挤牙膏似的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:“只要你喜欢,我、我愿意……”
夏书衍忍俊不禁,内心又有点感动:“算了。”
一个过去坚信自己是钢铁直男的人,竟然愿意屈居于下,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。
裴鸣野瞬间重新活了过来:“你不那个我了?”
“嗯。”夏书衍眉眼弯弯地冲他笑,“不过你可以叫声老公听听。”
裴鸣野眼角一跳:“眠眠,你别太过分啊。”
夏书衍无辜地耸了耸肩:“这个要求很过分吗?”
裴鸣野磨了磨后槽牙:“总有一天,我会让你知道,到底谁是老公……”
夏书衍歪了歪脑袋:“你说什么?”
“没说什么。”裴鸣野俯下身,狠狠嘬了一口白白嫩嫩的脸颊肉,“我先去洗澡!”
深夜,万籁俱寂。
裴鸣野又做了那个久违的梦,梦里他独自一人站在游泳池里,忽然被什么东西抓住脚踝,将他不断往下扯。
他整个人沉入水中,拼命挣扎间透过清澈的水流,对上了一双黑沉死寂的眼睛。
他心中被巨大的惊恐所笼罩,四面八方而来的水流争先恐后地灌进他的鼻孔和嘴巴里,令他完全不能呼吸。
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时,一道熟悉的嗓音由远及近响起:“阿野……阿野醒醒……”
“呼……”裴鸣野猛地睁开双眼,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。
夏书衍胳膊肘撑着上半身,一只手轻轻顺着剧烈起伏的胸膛。
“眠眠……”裴鸣野喘过气来,抓住他的手,“对不起,吓着你了吧?”
“没有。”夏书衍摇了摇头,又问道,“做噩梦了?”
“嗯。”裴鸣野握着他的手,贴在汗津津的脸颊上来回摩挲,“幸好你叫醒我了……”
夏书衍目光温柔:“想和我说说吗?”
裴鸣野张了张口,似乎是想说什么,又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最终他松开手,起身下床:“一身汗,我去冲个澡,你接着睡吧。”
为了不打扰夏书衍睡觉,他没用卧室的浴室,开门去了外面的卫生间。
夏书衍躺在床上等了十多分钟,到底还是不放心,也下了床。
他走到卫生间门口,敲了敲虚掩的玻璃门门:“裴鸣野,你还好吗?”
“哗啦啦”的水声中,闷沉沉的嗓音传出来:“没事。”
夏书衍想了想:“我进来了。”
他推开玻璃门,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花洒下。
裴鸣野进来有十几分钟了,但浴室里一点热气也没有,他在洗冷水澡。
夏书衍没有心思去欣赏宽肩窄腰和精悍的背肌,走过去将花洒调成热水。
裴鸣野转脸看向他:“眠眠……”
发丝打湿了贴在额前,水珠子连成线滑落立体深邃的轮廓,那双漆黑的眼睛也湿漉漉的,像只被雨淋湿的大狗勾。
夏书衍抬手,替他拂起额发:“笨狗,想感冒吗?”
“我……太幸福了……”裴鸣野喉咙哽了哽,“眠眠,我觉得我太幸福了。”
“幸福不好么?”夏书衍顿了顿,试探着问道,“是……跟游泳有关吗?”
裴鸣野愣了一下,失声道: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听林斐提过,你以前是省游泳队的优秀选手。”夏书衍语气平静而温柔,“他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,让你放弃了游泳。”
裴鸣野闭了闭眼睛,半晌后,声音艰涩地揭开回忆:“那年我十六岁,本来准备在那场比赛后,进入国家队……”
身为裴家这一代的独生子,裴鸣野打小就在游泳上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。虽然家里人只当游泳是一个兴趣和技能,但在参加一场游泳比赛后,他被省队的游泳教练一眼相中了。
起初裴父不同意他走游泳这条路,可架不住他自己一心扑在游泳上,加上有亲妈的支持,他还是如愿进入了省队进行训练。
裴鸣野没有辜负教练的栽培,在省队里成绩一骑绝尘,各种大大小小的比赛从未失手,很快便顺利通过国家队的选拔。
然而,他游泳生涯的转折点也发生在这一年。
“当时队里有一个队友,性格比较孤僻,喜欢独来独往,其他队员都不喜欢他,有意无意地报团孤立他。”裴鸣野眉头紧皱,陷入那段被刻意埋葬的回忆中,“那时候我年纪小,没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严重,只是在别人欺负他时,随手帮过他几次。”
也正是因为这几次无意间的帮忙,那孩子才会在比赛前找到裴鸣野,跟他道谢。
但那时候他一心记挂着比赛,没有听出那番话中隐藏的遗言。
裴鸣野赢得了那场比赛,同时也得到了队友溺亡的噩耗。
一个游泳选手,因为抑郁症,在游泳池里终结了他年轻而短暂的生命。
裴鸣野眼周